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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国绿色时报》 川江滚木

信息来源:产品中心   2024-10-10 13:21: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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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重庆开州肖家沟汇聚了几条山溪,可完全称“河”了。沟右岸有家不大的饭馆,取名“沟沟河”,自谦店小,也指肖家沟。是河,该有桥,两岸的人需求来来往往。的确有桥,一座静卧的简易石平桥——墩之间放置几块石板而成,连护栏都没有。因简易,无姓名,都喊平桥。桥简易,并不简略,那放置的十几块桥面石板都是整块的,每块长5米,厚70厘米,宽近1米,单块重达5吨。这桥已建起100多年了,其时没有起重设备,全赖“滚木”的方法架起。

  我走下河沟,近间隔调查。平桥共有6个石桥墩,每个墩最上面的石头留有3个凹孔,用于墩之间放置长木方。桥下河里的大石头上也凿有一些凹洞,是搭设木架用的,防止木架柱子移位。木架的效果是支撑墩之间的长木方,一同暂时承受桥面石板分量。然后,建桥工匠在长木方上横放许多根粗细差不多的圆棒槌,便拉的拉、撬的撬,把一块又一块5吨重的桥面石板,从圆棒槌上渐渐滑曩昔,逐墩安放。最终拆去木架和长木方,桥就建好了。这些圆棒槌称“滚木”,也叫滑木。我留意到,墩上面的凹孔要比墩面低一些,滚木才能与墩面齐平,石板滑曩昔,正好落在墩面。

  平桥制作进程说起来简略,实际上花了不少时间。肖家沟的人并不知道这桥建于何时,家住右边桥头不远的一位年近70岁姓王的白叟说:“我当娃儿时,听八九十岁的白叟摆起这桥,说也没亲眼见到修桥。”虽不知何时建,但怎样建的,年纪稍大点的肖家沟人都能说上几句,而且个个津津有味。

  某年,肖家沟一个姓杨的老爷承头,筹资为老百姓建桥,他自己出了一大半的钱。其时雇请石匠在后山崖上开石,没有炸药,破岩必需的铁制楔子也没有,削尖青冈树棒代替,其树质地坚固。因而,建桥进度缓慢。一天夜里,肖家沟的天空被一道道闪电划破,轰隆隆的雷声震天,响了一夜,雨也下了一夜。第二天早晨天放晴了,石匠们惊奇地发现,正挖掘的山岩已垮塌下来,破裂成许多大石块,满山坡铺起。他们快乐极了,奔走相告:这是“老天爷”在帮咱们,叫“雷公”把岩石炸开了。

  很快,石匠们把一块块重达几吨的桥面石板凿打完结,在地上铺上圆棒槌,拖、撬着石板,一段路一段路地滑到沟边,才建好了肖家沟平桥。有“老天爷”相助,也少不了“滚木”的效果。

  在川江一带,我寻访过大大小小几十座古石平桥。从留下的制作痕迹看,无一例外地用到了滚木方法。江南接龙镇荷花村,有一座单块石板重约20吨的石平桥,建于1776年,已有240多年前史,也是“滚木”建成的,河槽石上固定木架柱子的凹洞至今还在。河不宽,整座桥只用了一块石板,可长达9.93米,宽1.64米,厚78厘米,约21吨重。

  几年前,本地一位记者报导过这桥。荷花村村支书承受媒体采访时说,这是重庆市境内最大、最厚的整块石板建成的石平桥。他自己愿拿出2000元作奖金,在全市寻觅比这更大的整块石板桥,等所以“摆擂台”。记者在报上留下了联系方式。直到这位村支书几年后卸职,也没人接招。

  住在桥邻近的一位婆婆见我从城里来,问买土鸡蛋不?我肯定地答复买。在数蛋、付钱进程中,她顺口摆起桥的龙门阵。说桥石板实在是太重,试了几回,很难从滚木上滑动。一天清晨,石匠看见石板上立着一只白鹤,有人来就飞走了。后来,石板竟能从滚木上滑动了。荷花村从没有过白鹤,老百姓认为是仙人叫它来施恩的,所以,给这桥取名仙鹤桥。

  川江沿岸爬坡上坎,从前交通不便,运输工具原始,转移大件物品时,老百姓相同选用滚木的方法。

  1937年7月,成都启明公司要运送一台锅炉去彭县,途经郫县,旅程约70公里。锅炉长9米多,高1.5米,有5吨重,是个“咱们伙”。那时分的轿车装不下,许多路段又是在人行小道基础上加宽构筑的,只可通行骡马车。好在“咱们伙”不高,启明企业决议用滚木的土方法转移。他们雇了几十个力夫,一路上替换铺设圆棒槌,撬的撬、推的推、拉的拉,步履蹒跚。川西一带不喊滚木,称这为“地滚子”。途中遇到松软路面,为防止洼陷滑不动,圆棒槌下再纵向垫置木方,叫“枕木”,原理如铁道。这次运用“地滚子”有一个重要改动,尽量少用圆棒槌,取而代之的是铁棒,许多减少了木材损耗。转移途中,几遇断路险桥,人手不行,暂时在当地雇工构筑、加固。

  这样走走停停,一年零两个月才把锅炉送拢,阅历了夏秋冬春四季还外搭一个夏天。可谓荆棘载途,持之以恒,也让我惊叹不已。

  许多年来,成长生活在长江之川江段的我,一向想去黄河看看壶口瀑布。本年初夏总算如愿以偿。散文咱们梁衡描绘壶口瀑布已酣畅淋漓:“其势如千军万马,相互挤着、撞着,推推搡搡,前呼后拥,撞向石壁……忽然脚下呈现一条40多米宽的深沟,它们还来不及想一下,便一齐跌了进去……”

  我是看了鹳雀楼、蒲津渡大铁牛后,从山西吉县这边进入壶口瀑布景区的。常见的那种路标导览图中有个小圆点,标着“旱地行船遗址”几个字。旱地怎样个行法?我饶有兴趣。所以,向旅游车驾驶员刺探。他答复:“没遗址,传闻从前从陆上把船拉曩昔。”这“传闻”太不确认了,是没遗址,仍是“旱地行船”这事也没有?年青的驾驶员说,他是应聘来的,不是本地人,不清楚具体情况。

  看了瀑布,发完朋友圈,我走到一个牵毛驴收费照相的老者周围,与他搭腔。典型的黄土高原黑黝黝的瘦老头,68岁,取了个文雅的姓名:张智敏。我问他有奶名或许绰号不,也许今后会把他写进散文里,比方来个“平娃”“尕娃”什么的,风趣又顺口。他急速答复:没有没有。也可能是不好意思告诉我。

  我直入主题:“你知道‘旱地行船’吗?”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见过,说是20世纪70年代末才消失。

  张智敏答复:“我从前拉过的!每天可挣几块钱。”看来问对人了。他性格开朗,没照料他生意,也愿意跟我“空吹”。但每有一群新游客走进景区时,我就不问他话,避免耽搁他揽客。他连续告诉我:这一带盛产红枣,从前用木船运出去,过不了壶口瀑布,就在上游起岸,船底垫圆棒槌,船头两头各拴一根绳子,有手臂粗,几十上百人一同把船从岸上拉曩昔。要拉10多里路,在下面槽口再下水。拉船的时分,大多数人在前拉,一些人把船经往后的圆棒槌搬起来,再铺到船前面去。这“旱地行船”清楚便是我早已了解的“滚木”方法。但我依然被震动了,如此一个“庞然大物”,竟用上这种土笨的方法,真是不可思议。

  “货运拢后,就把船卖了。”张智敏像是对我发问有些不理解,“这么困难,谁还把船拉回来啊?”

  曩昔咱们川江行船,在三峡险滩要“搬滩”,也便是从岸上转运货品。船空载了,仍从水上过滩。船今后回去,又“搬滩”。因三峡滩险浪急,许多船主在长江中下游一带也会把船卖掉。三峡“搬滩”与壶口“旱地行船”类似,又有不同。其实,黄河文明与长江文明何曾不是?

  张智敏指着上游左岸山脚一排窑洞说:从前,那里边住的人都是专门拉船的。后来修了公路,用轿车装了,没得人住了。传闻清代的时分就开端从岸上拉船,每天有许多船要拉,住的人多,曩昔这一带很热烈。这又和三峡里的“滩夫”多么类似。

  告别张智敏后,我决议去寻觅“旱地行船遗址”,出于猎奇,也是一种凭吊、思念。从路标导览图上的份额看,遗址间隔我大约500米。沿河边走了近两公里,满是相同的沙、石、浅水凼和夏日疯长的草丛,底子看不出什么从前的痕迹来。宽广的河滩四处无人可问,即使有,也不一定能够问出什么成果的。我只好反转,就让“旱地行船”永成“遗址”吧!

  折返时,我特意从河滩捡起几粒黄河鹅卵石。拿回家,把它们放在三峡库区蓄水前捡拾的三峡石里,让黄河与长江再次去磕碰——2500年前,京杭大运河让它们相交;2014年,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又让它俩相遇。

  回家后我还做了一件事,在《陕西省志·航运志》查到记载:“舟达壶口,须卸货,并放舟于河东第三支流,下驶一华里许,然后移舟于岸,运往龙王庙,复纳之于河……货船有用圆木向下翻滚……”